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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对不起,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其实……”
一双手,轻轻覆住了安承少的唇:“不要说,我不需要知道。”
安承少心底不安,但见许绣忆微微一笑,道:“我只需要知道的是你爱我,你只爱我一个就行了。”
安承少暖暖一笑,伸手抱住了许绣忆:“当然,我只爱你一个,一辈子,从身到心,都只有你一个。”
曾经的许绣忆,一直在等安承少给个答案,她等了很久,久到绝望,久到彻彻底底的想离开那座伤城,可是如今许绣忆才明白,她一直在等待的从来不是安承少的解释或者答案,她在等待的,只有安承少的爱。
当武墨说承少爱你如生命的那刻起,当武墨说承少是受制于秦烟才会如此对你的那刻起,她其实就已经相信了。
马车续续的走在官道上,血越下越大,天地一色,外头很冷,可是马车内,却是一片温暖,暖的不仅仅是空气,还有人心。
与此同时,方才许绣忆被拐带去的小道上,一架马车艰难的踩着雪往外,陡然面前拦了三个扛着大刀的汉子,其中一个三大五粗的指着那马车道:“老大,寻着那些金银首饰进来,我看就是从这马车上丢下来的。”
“劫车。”另一个大汉一声令下,几个人上前,委实吓的车马夫不轻,一鞭子抽打在马儿上,狂奔着往外逃,只是胡头乱窜,过一处狭道的时候车厢被夹住了。
几个土匪上前,戏谑的拍着刀:“遇见爷爷不下车,还敢跑。”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阎罗王,取你性命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声夸张笑声,吓的车马夫脸色惨白,跳下马欲跑,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他不想死,只是跑了不到三步,胸口一阵刺痛,银刀自背后而入,前胸而出,刀刃上滴滴落着鲜血,他来不及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刀子抽出,三个土匪跑上马车一通乱翻,马车里一个包裹,将值钱的都拿走后,任由那些散乱的帕子衣物散了一马车,三人得意的结伴离开,背后雪地里,雪白的雪和艳红的血混在一起,诡异,妖冶。
*
三月后,一处农舍,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天际,伴随着一个老妇人一声“恭喜”,便是孩童欢喜的笑声。
“娘,娘,叔母生了,叔母生了。”
“叔,爹,叔母生了,你们赶紧别忙了,去看看吧,叔母生了。”
“哐当。”一盆滚烫的热水落在了地上,溅了抱脸盆男子一脚,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奔出了厨房,脚步似长了翅膀一般,几乎要飞起来。
随后而出的,是一男一女一双夫妻,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
“绣儿。”
“近乎粗鲁的推开门,屋内产婆正在给孩子洗澡,陡然吹进来一阵冷风,产婆不由嗔了一句:“这孩子爹心急的,也不怕把孩子凉了,赶紧赶紧关门,放心,母子平安,这大胖小子,可折磨坏你娘了,昨儿夜里到现在才肯出来,白小爷,你赶紧去看看你娘子吧,她受累了。”
“恩,绣儿,绣儿。”
安承少几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屋内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床上躺着个虚弱的人儿,脸色苍白却抵不住她风华绝代的美丽。
此刻,她正在对他浅浅笑:“是个儿子。”
“我知道,绣儿,辛苦你了。”
上前温柔的环抱住女子,似怕弄伤她似的,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绣忆伸手,轻轻环抱住了白天涯的腰肢。
“我没事儿。”
屏风外,一个欢喜声音传来!
“丫,大胖小字,晴儿你快来看看弟弟。”
“弟弟好胖啊,哈哈,娘,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胖?”
“你小时候啊,你可没这么胖,看弟弟白白嫩嫩的,真是可爱,娘你说弟弟叫什么名字好啊,爹,爹你来看弟弟。”
“呵呵!”门外,进来一个颀长的男子,容颜似玉温润,笑容如风柔和,看着产婆手里的小娃子,嘴角噙着一抹欣慰又感动的笑。
产婆笑道:“白大爷,给你家大侄子取个名字吧。”
苏锦业笑的几分腼腆起来:“这我可不好代劳,还是让孩子的爹娘取吧!”
屏风内,许绣忆撑起身子靠在安承少怀中,笑道:“大哥,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还是你们给孩子起的名字。”
“我们吗?”
“大哥大嫂,快被推辞了。”安承少也如是道。
苏锦业轻笑一声,伸手拨弄着怀中小娃粉嫩的脸蛋,道:“叫白天涯如何?浪迹天涯的天涯?”
“好耶,爹爹这个名字好好听啊,白天涯,弟弟也和姥姥一个姓,我们都和姥姥一个姓,爹爹叫白锦业,叔叔叫白承少,我是白晴英,我们叫的小胖弟弟叫白天涯,好诶,我们一起浪迹天涯,逍遥自在,是不是,叔母?”
许绣忆勾起了唇角。
“是,我们一起浪迹天涯,逍遥自在。”
那襁褓中的小娃子似感染了这一份快乐似的,呜呜呀呀起来,顿然逗的大家笑成了一片。
有风来袭,带着院内初吐花蕊的桃花香,扑的人一头一脸芬芳,春天来了,大地复苏,这个午后,江南一处花香满园的农舍,一屋子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关于昨日,似都已经散在了风中,远去,远去,关于京城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再与他们无关了。
*
此刻,京城,苏家。
开春了,慵懒的阳光落在这座深宅大院之中,将这座沉闷的院子也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一座院中,一个华服女子正在院中赏花,一双温暖的大掌自身后轻轻环住了她,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女子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轻轻依偎在了那个有力的胸膛之中。
“相公,怎么就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在家闷,梦梦,明天天暖,我带你们母子去郊游吧!”
“那店里的事情?”
“交给四弟吧,四弟这几个月跟着我在店铺里忙,也学了不少,应当能打理的好店里头的事情。”
“可明儿牡丹绣庄有一批绣品要送到宫里头去……”
“就让四弟去吧,我都交代好了,顺带让他去看看大姐。”
“银行里王老板不是还要……”
“梦梦,不要管这么多,就算是天大的生意,也比不上你和孩子。”
唐梦脸色一红,转过身温顺的靠在了苏锦源怀中:“相公,谢谢你。”
“谢谢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傻瓜,我不喜欢你喜欢谁,你是我的妻子啊。”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忘记姐姐。”
那高大身子忽然一紧,眉目间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很快就掩去,将怀中女子紧紧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发心:“傻瓜,有个人告诉我,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有个人还和我说让我珍惜眼前人,你就是我的眼前人,是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人。”
唐梦用力的点点头,鼻子有些酸,因为感动的。
“相公,我爱你。”
“呵呵,小傻瓜。”
苏锦源对唐梦,无疑是万般宠溺的,只是那一句爱,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似乎早已经没有了爱的能力了,从听到许绣忆丧命的那刻起,所以的爱情都已经被带入了尘土,或许没有人相信,这辈子他只对一个人说过爱,那就是许绣忆。
抬头看着天空,那碧蓝的天空中,浮着朵朵白云,他嘴角浮了一抹淡淡忧伤的笑容,轻轻的比了一句唇语:“如果你在那里,请记得我一直爱你。”
*
“对不起。”
京城,国公府。
钟雅琴看着地上的那堆碎片,有些惶恐。
你是许岚清最喜欢的陶瓷花瓶。
许岚清看着那一堆碎片的,有些恍惚,良久抬起头,看到钟雅琴诚惶诚恐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没事,只是一个花瓶,你没伤到手吗?”
钟雅琴脸一红:“没事,我让人进来打扫吧。”
“恩,雅琴。”
“恩?”
“你不用走。”
“什么?”
“我并不讨厌你,所以生了孩子后你不用走,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钟雅琴眼眶一湿,努力勾起一个笑:“没关系,你可以娶墨儿回家,就告诉孩纸墨儿才是她的娘就行,我真的没关系,既然当日我答应了你生了孩子我就离开,我就不会食言的,你如果是觉得我可怜大可不必,其实我也过的太累,在这个家里。”
许岚清眼底一痛,墨儿,那个叫做墨儿的人,已经离开他多久了。
那个大年初一的早上,没有任何征兆的,她书信一封,然后在东白山的悬崖上,永远的离开了整个世界,那书信之中,没有留给他的只言片语,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开,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样。
可是那风带来的关于她的气息,就像是镌刻在了他的记忆中,他痛了的有多深,这气息就有多浓,许岚清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永远不会了。
她的尸首被发现在悬崖底下的时候已经摔的面目全非,可是那手臂上的伤口是她的,他始终不明白她怎可以如此残忍的离开。
她留下的伤口,是心碎,及至今日那伤口依旧没有愈合,他知道,这颗破碎的心,也再也不可能愈合了。
眼看着他眼眶泛了红,钟雅琴才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忙道:“岚清。”
吸吸鼻子,闭上眼抬起头,将眼泪倒回心中,他勉强一笑:“没事,这里让下人来整理吧,你不用走,从头至尾是我对不起你。”
钟雅琴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那眼神里,还有眷恋,只是更多的,是心如死灰。
因为在许岚清眸子里,她唯一读到的关于她的,只有同情和愧疚。
而她想要的关怀和爱,连半点都没有。
两人在屋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豪爽的声音:“许兄,怎么天天闷家里不出来,马上就要科考了,以后还哪里有这么多逍遥时光……呀,嫂子也在啊,这,这是怎么了?”
来人是许岚清的同窗严升,个性豪爽豁达,同许岚清私交甚笃。
进来看着地上一堆陶瓷碎片,他还以为许岚清和钟雅琴吵架了。
但听得钟雅琴道:“我失手把岚清的陶瓷花瓶打碎了,呵呵,严公子你来的正好,岚清都很多天没出去走走了,爹爹都说他要把自己闷出虫来了,正好你带他出去走走。”
“嫂夫人可真是个大方的还女人,不过嫂夫人你放心我不会带许兄去不正经的地方,我们平素里聚会,不过就是喝喝茶,听听书,去郊外骑骑马而已。”
钟雅琴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是正经的好男儿,马上要科考了,是该去放松放松,免得把自己逼的太死,去吧,我叫人来收拾一下这里。”
说着出去,严升上前,用胳膊肘捅了捅许岚清:“真没和嫂夫人吵架啊?”
“吵什么?”
“你说你都多久没出来玩了,还在为绣忆的事情难过呢?对不起,我不该提绣忆的。”
许绣忆坐的马车被山匪劫持了,马车夫当场死亡,许绣忆的东西全部都给抢走,包袱被翻的一片凌乱,所有都知道是凶多吉少,许家虽然没给许绣忆办葬礼并且坚信许绣忆还活着,可是谁都知道那些山匪是何等残忍的人,恐怕不来个先奸后杀也会来个先杀后奸。
严升知道自己触及了许岚清疼痛之处,忙是道歉。
许岚清没说什么,只是道:“我真没心情出去玩,你们去吧。”
“许兄,别那么扫兴,大家都在了,就等你一个了,金冠茶楼那排了一个戏,别是有趣,噱头弄的很大,统共就设了二十来个座位,寻常人想去看都上不去呢,我和柳兄,王兄,李兄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五个位置,你别这么扫兴吗。
许岚清显然还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严升不得不使杀手锏了。
“你要是不去,那兄弟没的做了,我这几个月来找了你几次了,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吧,你一次次的不给我面子。”
这一招,似乎奏效了,但见许岚清叹息一口,无奈道:“你们啊,都快要科考了,还有这心思。”
“哈哈,我们这叫考前放松,走吧,兄弟。”
金冠茶楼,二楼,金冠茶楼的二楼原本就做的十分雅致,一个戏台子,经常请一些戏班子来唱一些雅致的戏文,不过长戏文不过是助兴,喝茶才是首要,今日显然的本末倒置,看戏文才成了首要。
如同严升说的,果真是一座难求,二楼原本也有三五十个插座,可是今日稀稀拉拉的却只设了二十个座位,但凡能上来的,截然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寻常人连站在楼梯上听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说这二十个人之中有一个若是叫戏班子的班主看中,还可以成为班主的入幕之宾。
而戏班子的班主,不是寻常那些年老精明的男子,听说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段曼妙,声音柔美,即便看不到脸,光是那声音就足够让人销魂,而且从她露在衣裳外头的手指来看,必是个年轻女子。
十指纤纤,嫩如葱白,外头人都是这样形容那班主的玉手的。
许岚清对这些委实没有太大的兴致,只是推不脱同床的盛情邀请,金冠茶楼的二楼,许岚清上去的时候戏文刚刚开始,戏文太子上,两个公子打扮的小生踩着台步上来,一个蓝衣长袍,一个虽是男子扮相,却着了一袭粉袍,也涂了脂粉,显见的这是一出女扮男装之类的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