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客厅,厉先杰坐在沙发里喝着茶,丁凯文站在窗前凝神思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非:“二位今天光临寒舍,怎么也不提前打一个电话,我也好准备酒菜招待你们。”
厉先杰指着茶几上的卤味,说道:“看到了吧?怕给你添麻烦,酒菜我们都带来了。丁科长,研究什么呢?主人都回来了,咱们开始吧!”
除了厉先杰带来的烧鸡酱肉几个卤味冷菜,高非从饭馆买回来四个热菜,加在一起也有七八个菜。酒是一瓶竹叶青,一瓶白兰地。
厉先杰说道:“高非,今天你是东道主,总得喝一点吧?”
高非:“我要是不喝,你就会说我慢怠你们,对吧?”
厉先杰笑道:“算你识相!”
喝过了几巡酒,厉先杰说道:“高非,昨天晚上行动处五组,在辛家旅馆附近,击毙了佘山游击队队长吕宾,这件事你知道了吧?”
高非夹了一口菜,说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今天一早,大白熊就打电话跟我说了。”
萧宁宁忍不住问道:“大白熊是什么?”
高非解释着:“是我手下一个组长,大白熊是尹平给他起的绰号。”
萧宁宁扑哧一笑,说道:“大白熊,瘦猴,为什么情报部门总是有动物?”
丁凯文放下酒杯,说道:“那天晚上,我也在场,有一件事很奇怪。”
高非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事?”
丁凯文:“根据情报说,吕宾身上携带有枪支。可是抓捕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枪。厉副处长,我记得那家伙用的是匣枪吧?”
厉先杰点点头:“没错。”
萧宁宁瞪大眼睛,说道:“匣枪?是不是和高非那把枪一样?”
厉先杰很纳闷:“高非,你换枪了?”
“等一下。”高非站起身走进屋子里。
不一会,他拿着那把毛瑟手枪走出来,说道:“先杰,试试看。”
厉先杰握着手枪,在客厅里摆着各种姿势,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激动,说道:“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枪,还是它趁手!”
他用指甲刮了几下枪身缝隙的部位,看着指甲里的黑泥,把枪放到桌子上,皱着眉说道:“高非,好好一把枪,怎么弄的这么脏?”
高非笑道:“黑市买的枪,还没来得及拆卸擦拭,能不脏吗?”
丁凯文忍不住说道:“这把枪是在黑市买的?”
高非:“嗯。只要有钱,黑市什么枪都能买得到。”
丁凯文:“高处长买它用来做什么呢?”
高非用油纸把枪包裹好,小心的放在一边,说道:“丁科长,这种心情,你不会懂。我不是买一把枪那么简单,我是在买一种……难忘的情怀!”
“是啊,一辈子都忘不了!”厉先杰深有感触的叹息着,想起从前的种种过往,不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他们在88师特务连摸爬滚打四五年,不论是对那段经历,还是对这把常年随身携带的枪械,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感情。
高非本来只是想演一出戏,把枪的事蒙混过去,因为他知道,以丁凯文的头脑,他一定是对这把枪产生了某种联想,甚至可能会认为这就是吕宾的枪!
厉先杰难过的表情,勾起了他的回忆,淞沪会战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九二步炮、七五山炮、九零迫击炮、一零五榴弹炮,日军的炮弹源源不断,对国军防御进行彻夜不停的狂轰滥炸。
——炮弹砸在阵地上,发出轰然巨响,火光崩现中,黑色的浓烟升腾,泥土碎石被炸得四处迸溅。
——高非清楚的记得,特务连连副就是被一颗榴弹炮击中壮烈殉国。他被炸的四分五裂,收敛尸体的时候,甚至无法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想起那些生死与共的同袍,在枪林弹雨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的情景。高非的眼泪落下来,他把脸埋在双手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自己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哭泣,萧宁宁慌了手脚,连声问道:“高非,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嘛?”
丁凯文有些尴尬,他提起的话头,让两个大男人伤心落泪,这是他没想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