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沈耘居然回来了。
看着沈焘惊慌地从门外跑进来,然后颤抖地想自己说着这件事情,沈夕一瞬间心凉了半截。尤其是他听到沈耘对沈焘说的那两句话,沈夕的心里就变得不平静起来。
沈夕不愿意两边都失势。可是张晏那边,偶然听人说起过,看到了沈耘的喜报,在不久之前又收到了几份书信,忽然间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对于沈耘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模棱两可。况且张晏满秩之后,便要调往别处,可是沈耘却一生都能够影响他。
沈夕不敢赌,所以他准备讨好沈耘。
这会儿在家中来回踱步,正是考虑该如何应对。
就在他转的其他两人头晕的时候,沈夕终于做好了决定:“焘儿,那沈耘今夜住在什么地方,你可曾知道?”
沈焘摇摇头,随即说道:“他吃饭的那处酒馆,后头就有客房,想来今夜定然会住在那里。”
刚回答完,沈夕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明早咱们卯时不到就起来去那处酒馆。咱们爷俩拼着这脸面,也要让他松了口。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好办了。”
卯时?沈焘一听,心里头十万个不愿意。四月里的卯时,在成纪县可是相当冷的,何况他就从来没有卯时起床的习惯。“阿爷,你看,是不是等天亮了再去。那沈耘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追到牛鞍堡去。”
沈夕听了自己的话,顿时来了气:“混帐东西,说的什么胡话。明日一早要是堵不住那个小东西,咱们爷俩往后就等着喝风吧。你那三天两头的吃酒,这辈子就想也不用想了。”
沈焘是个典型的酒囊饭袋,听到往后没有这般好日子,如何不着急。一时间完全没了先前的抱怨,反而一脸热切地点头答应。沈夕家中的夜,就在三个人万般思绪中缓缓度过。
天还摸黑,城中无一声鸡叫。沈夕摸着黑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裳,下了炕,走到沈焘屋里,将他唤醒。第一次起这么早,沈焘满满的起床气,就算是用冷水洗了把脸,依旧没有冻醒满脑肥肠。嘴里骂骂咧咧地跟在沈夕身后,冷不丁被寒风吹着打个寒噤。
总算是走到了昨夜那家就算,沈夕的心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自从沈耘和自己等人闹翻之后,许多坏事都是他做的。这会儿想着和沈耘修好,沈夕实在是没有把握。可是,就算没有把握,还是要去做。沈夕不敢想象张晏走后,再来个新知县会是什么样子。而沈耘再过几年,若官做的越来越大,到时候想起与自己的仇怨,又该怎么收拾他。
“哐哐哐。”沈夕使劲敲门。
不久之后,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早敲门。”门板挪开,睡眼惺忪的掌柜胡乱系着衣带,看这门外两人,没好气地问:“打尖早饭尚未开始做,住店便请进吧。”
“店家,我不打尖,也不住店,只是想问问,那个新科进士沈耘是不是住在你店里?”沈夕尽可能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和善,然而,迎来的却是更加的不耐烦:“没有,要找人去别处找。”掌柜再度遮上了门板,这一回就算沈夕怎么敲门也不见有人理会。
若是从前,沈夕还有可能发狠说一句怎样收拾他,然而如今一个礼曹能做什么?就算是请托户曹帮忙,人家也不见得搭理自己。
也唯有沈焘这等没脑子的,满怀怒气砸着门板:“快开门,我阿爷是县里的礼曹。你这种店家,今天就找人好生修理你一番。开点开门,沈耘住在何处,我要去找他。”
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反倒是临街有不少人家纷纷在屋里骂出声来:“哪家的狗东西,半天早晨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嚷嚷滚回自己家里去。”
父子俩依旧不甘心,静静地等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门。终于,在吹了一刻冷风之后,终于从里头传来掌柜的声音:“你等莫要白费心思了,你们说的那位,昨夜根本就没住在咱们店里。至于去向,我也不清楚。赶紧回去吧。”
沈夕恨不得哭出来。
自从当了县中小吏之后,除了上官,还没吃过谁的闭门羹。谁知道今日事情居然反过来了,一个沈耘让自己白白挨了大半个时辰的冻。
沈焘更是直接骂出了声:“沈耘这厮,简直就是个畜生。咱们爷俩好心好意来找他,他居然躲的不见人。阿爷,咱们别找了。我就不信了,这是沈家一大家子的事情,三伯五伯照样会着急,何须咱们如此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