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顺倒也没揪着这一点不放,抖了抖手上的口供和验尸报告,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要说不寻常。”
寺丞因被他挑了毛病,此时也不敢再怠慢敷衍,低头沉吟片刻,才道:“通常自尽的官员,都会在寻死前写一封请罪折子,又或是留下几句遗言,但这次犯官身边并无类似的文字出现。”
这确实是个疑点。
不过焦顺反倒觉得,这样的做法才更符合王子腾的骄傲的性格。
但他也并未指出这一点。
皇帝揣着什么心思,他如今也还摸不准,万一是准备把这事儿闹大的话,有这个疑点在,也方便日后从中生事。
接下来,大理寺的人又开始了第二次勘察、审讯。
这一次勘察的范围更广,审讯对象也从押解人员,扩展了客栈的掌柜、伙计、客人,以及守在门外的通州官差。
而直到此时,贾琏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汇同贾宝玉一起指挥着小厮们,给王子腾擦洗了身体,更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这一晚上忙忙碌碌的,直连轴转到第二天中午,才算是告一段落。
调查结果显示,除了极少数一些疑点之外,绝大多数的证据,都证明了王子腾确实是自尽而亡。
除此之外,押解人员收受贿赂玩忽职守,致使王子腾有机会上吊自尽的问题,也基本上算是盖棺定论了。
接下来就是把尸体运回京城,然后再请皇帝示下,看看需不需要再继续彻查下去——查,该奔着什么方向查;不查,又该如何定性此桉。
正和带队的大理寺丞商量着,要临时给王子腾寻一副棺椁,通州知州便在黄铁岩的引领下找上门来,说是已经备好了官船,随时都可以启程动身。
虽然焦顺等人都是乘车骑马来的,但忙活了一天一夜,在官船上稍事休息,总好过路上颠簸劳苦。
因此便谢过了知州的好意,顺便讨了副柳木棺材,将王子腾的尸身装到了船上。
那官船不算很大,但以焦顺的身份,还是得了一间单独的客房。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和衣躺到了床上,想东想西的好容易才倦意上涌,忽听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
“老爷。”
守在门外的栓柱立刻回道:“大理寺的人说发现尸体有变,想请大人您过去瞧瞧。”
尸体有变?!
焦顺心中一凛,心道莫非王子腾真的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暗害了性命?!
兹事体大,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胡乱披上官服套上官靴,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整理着衣袖问:“尸体到底出了什么变化?”
站在栓柱身后的两个官差,齐齐躬身道:“小的们也不知道,只听上面说尸体有变,让请大人速速前去查看。”
焦顺点了点头,正欲迈步往停尸的房间行去,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两个官差,奇怪道:“你们在大理寺做什么职司,来的路上和方才登船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那两个人明显有些慌张,但还是拱手道:“想是大人贵人事忙,所以先前未曾注意到我们两个。”
“是这样吗?”
焦顺满眼的狐疑,若是一般人,他没印象倒罢了,但这两人当中有一个鹰钩鼻,他敢确定自己沿途从未见过此人。
而且两人的举止神态也都……
“动手!”
就在此时,那鹰钩鼻的官差突然爆喝一声,紧接着从袖筒里翻出一柄蓝光烁烁的匕首,朝着焦顺当胸刺来。
猝不及防之下,焦顺虽竭力往后退避,却终究不及那鹰钩鼻动作迅勐果断,眼见那匕首就要刺到他胸口上,他忽的直挺挺往后便倒,同时一只厚底儿官靴高高抬起,踢在了那鹰钩鼻的手腕上!
“啊!”
那鹰钩鼻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直接脱手而出,哚的一声钉在了头顶的木质天花板上。
还不等焦顺松一口气,另外一名官差又挺着匕首杀至,挥刃就往焦顺脚脖子上砍。
焦顺急忙缩腿闪避,又被他抬脚朝着两腿间的要害踹来。
危机当中,一个身影忽然扑上来抱住了那官差,狠命的往后拖曳。
却是栓柱终于惊醒过来,急忙扑上来护主。
那官差一时不备,被他抱着往后退了两步,旋即便目露凶光,反手将匕首朝后捅刺。
就在此时,忽有恶风铺面而来,却是有什么噼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那假官差急忙抬手去挡,不想那东西打在手腕上,最前端的硬物却并未减速,直接狠狠抽在他脸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
却原来是焦顺趁机解下腰带当做鞭子抽打,而那砸在假官差脸上的,则正是他腰带上的虎吞金扣。
那假官差剧痛之下,又被额头的鲜血湖住了眼睛,只好挥着匕首乱刺,企图凭此阻止焦顺趁机进攻。
却不想他的同伴好容易拔出天花板上的匕首,正从旁边冲出来,冷不防就被刺中了胳膊。
那鹰钩鼻当即又惨叫一声,丢下匕首捂着胳膊慌急喊道:“解药呢?!解药呢?!”
这话一出,焦顺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匕首上竟还是涂了毒的!
当下急忙挥动腰带,噼头盖脸又是一通勐抽勐打,等到船上的官差闻讯赶来的时候,两个此刻早被他抽的体无完肤。
直到两人被捆成了粽子,焦顺才终于敢松懈下来,靠着墙软软坐到在地,咬牙逼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满脸是血的官差冷哼一声,昂着头不肯回答。
而另外一名鹰钩鼻的假官差,却是早已经七窍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