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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焦顺在上书房讲完课,照例去乾清宫面圣的时候,皇帝忽然屏退左右,沉声道:“那些勋贵原本答应要鼎力支持工学,却在朕病重时出尔反尔,细思实在可恼——爱卿可有什么办法,将他们小惩大戒一番?”
成了!
焦顺一颗心登时就落了地。
且不提在君前如何奏对,等回到家中,他一把将史湘云抱起来连转了几圈。阑
史湘云见他如释重负又欢天喜地的样子,便猜到了七八分,等落地后连忙问道:“可是林大人的事情有了眉目?”
“夫人果然聪明!”
焦顺在她鼻尖一点,得意道:“我思来想去,太上皇那边儿实在是容易打草惊蛇,所以略施手段,将这件事情捅到了太后娘娘那里——你想啊,最希望能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能够轻而易举办到的,岂不正是太后娘娘?!”
史湘云也自欢喜无限。
一来是高兴林如海的事情终于有了好结果,二来则是欢喜自家老爷所冒的风险,并没有原本设想中那么大——当然了,这纯粹是因为自家老爷智慧过人,若换个不知变通的,只怕未必就是这个结果了。
她强自按捺住立刻通知林黛玉的冲动,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焦顺去衙门当差之后,这才将林黛玉请了来,将事情同她讲了。
然后又道:“既然林大人的事情尘埃落定,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其实你也没必要再……”阑
湘云当日提起让林黛玉做平妻,全都是为了林黛玉考量,如今事过境迁,她又不想挟恩图报,所以便起了退缩之意,有心想将那块石头讨要回来。
但林黛玉沉默半晌,却完全无视了她的暗示,反而微微一福道:“我想去庙里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劳烦帮我安排一下。”
这个要求虽然有些突兀,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史湘云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忙命人备好马车,以及祭告先人的一应需用之物——原本她还准备请邢岫烟陪同前往的,但却被林黛玉给拒绝了。
于是当天下午,林黛玉便踏上了外出祭祖的旅程。
然而还不到一个时辰,史湘云就接到了消息,说是林黛玉主仆几个进到牟尼院内不久,便莫名失去了踪影,只在偏殿显眼处留了一封书信。
史湘云接过信来拆开一看,当即惊诧莫名呆若木鸡。阑
“太太?”
一旁闻讯而来的邢岫烟见状,忍不住轻声呼唤。
“她……”
史湘云颓然坐倒,将手里的信往前递了递,摇头苦笑道:“不想她竟就这么走了!”
邢岫烟双手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却见里面赫然写着,因为不愿意再回荣国府,又不想一直寄居在焦家,林黛玉已经带着紫娟、雪雁等人悄然南下,准备返回苏州老家安稳度日。
“这、这冷不丁的,怎么就不告而别了?!”
邢岫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阑
这时司棋仗着人高马大,也从后面看到了信里的内容,当下恍然道:“我说呢,怪不得紫娟和藕官这几天经常出门,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邢岫烟叹息一声,心道林妹妹必是被外祖母伤的狠了,所以才……
“不对啊!”
这时史湘云却回过味来了,若说没有林如海的事情,林黛玉选择回苏州老家,也还说的过去。
但是林姐姐又怎么可能在欠下恩情之后,就这么不告而别呢?!
“是哪里不对?”
邢岫烟闻言登时想岔了,忙又仔细甄别了一下,确定笔迹就是林黛玉本人的没错,且看着也不像是受人所迫,仓促间写出来的东西,这才又松了口气,抬头向史湘云寻求答桉。阑
史湘云下意识想要给她解惑,但想到焦顺先前千叮咛万嘱咐,然她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摇头道:“大概是我想岔了。”
邢岫烟虽察觉到此事还有内情,但到底是尊卑有别不好追问。
待到傍晚焦顺回到家里,听说了林黛玉不告而别的事情,登时也傻了眼。
这怎么搞的?!
自己百般谋算,就是为了达成所愿,按理说林黛玉事后即便不以身相许,也必然会对自己感激不尽,怎么会突然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呢?
难道说是自己的算计被她给看穿了?
不应该啊?阑
再说自己明明掩饰的很好,而且连史湘云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自己的助力。
林黛玉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毕竟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此后几日焦顺反复复盘,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过什么,然而林黛玉还真就一去渺无音讯。
直到七月七当日。
焦顺勉强按捺住心头的不甘,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回到家中,正准备给史湘云一个惊喜,路过前厅时,却得了刘管家禀报,说是下午收到了一封怪信,指名道姓要让焦顺亲启。
“这信怪在哪里?”
焦顺一边接过那信端详,一边随口问了句。阑
“送信的是个……”
“咦?”
不等刘管家把话说全,焦顺突然又‘咦’了一声,然后冲刘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自行退下。
等刘管家离开之后,焦顺急忙将那信拆开来,翻过来往手心里一倒,果不其然,便见一块心形的石头从里面滚了出来,而且恰就是林黛玉带走的那块鸡血石!
此事原本光滑的石头表面,已经被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焦顺放在眼前细瞧,就见最前面刻的是个地址,后面又写着‘七月初八,雅望位临’八个字。
最末尾的落款则是:苏颦儿。阑
焦顺一见,当即了然。
苏,是苏州的苏。
颦,是林黛玉第一次见到贾宝玉时,贾宝玉为其所取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