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顺水推舟把林黛玉推到了前台,自己则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支招儿,同时暗暗琢磨晚上该怎么应付焦顺的劝说。
就这般,好容易捱到散场。
她心事重重说不清是喜是忧的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见赵姨娘正鸠占鹊巢在客厅里用饭。
说来自从母女两个一齐失身焦顺后,关系虽然没有亲近多少,但至少接触的是越来越多了。
所以见她如此,探春倒也不觉奇怪,只沉下脸来问:“姨娘怎么又来了?”
“幼!你这里我难道还来不得了?”
赵姨娘把桃花眼一瞪,恼道:“我这回来是教你个乖,往后别总端着架子,女人嘛,就要学会向男人撒娇——你瞧,你舅舅的差事这不就成了?”
因担心她得知自己要嫁给焦顺,一时太过得意提前漏了消息,所以探春一直没有将这事儿告诉她。
所以赵姨娘才会为些许好处洋洋得意,全然不知自家女儿早已经顺利入关了。
探春也没有要点破的意思,只敷衍道:“舅舅得了差事就好,也省得你在我这里胡闹——我今儿有些乏了,姨娘要是没别的事儿……”
“你想赶我走?”
赵姨娘将蛮腰一掐,恼道:“我今儿还就不走了,非住下来不可!”
“你……”
探春一时气节,旋即心下忽然有了主意,遂装作气急败坏的和赵姨娘吵了一架,然后独自摔门而出,提前去了那小树林里等候。
月上三竿。
焦顺雄壮的身形再次鬼祟的摸进了桃林里。
探春深吸了一口气,正犹豫是该先拿话堵住焦顺的嘴,让他不好再替王熙凤说话,还是选择后发制人,却听焦顺开门见山的吩咐道:“你明儿设法把荣国府这两年的账本弄来。”
探春愣了一下,旋即疑惑道:“要账本做什么?”
焦顺坦然道:“二奶奶近来总不消停,你一味敷衍她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咱们找些把柄去堵她的嘴。”
听他这话全是站在自己这边儿考量,探春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蹙眉道:“那些账目我私下里也查过,可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来。”
“她再怎么说也管了七八年家,这账目上要是能让你一眼瞧出毛病来,那这些年岂不是白历练了?”焦顺笑道:“不过她再怎么隐藏,也瞒不过我爹去,明儿我请他老人家亲自掌眼过目,保准能查出猫腻来!”
说着,伸手将探春拉进怀里,一副掏心掏肺的嘴脸道:“说到底,往后咱们才是自己人,我不偏着你,难道还能偏着别人?”
纵然知道这话里存了不少虚头,探春还是觉得心下暖暖的。
忍不住便要主动献吻。
谁知焦顺竟避而不应,且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质问:“难道你以为我每回找你,都是贪恋你的身子不成?!”
…………
紫金街薛家。
宝钗得到请帖的时间,照例又比荣国府那边儿晚了不少,毕竟看人下菜碟儿是各家豪奴的基操。
又因为筹备婚礼的事儿耽误了,因此直到傍晚时分,这才找到二房,将起社的事儿告知了宝琴,又道:“亏是定在后日,若再晚上几天,咱们可就分身乏术了。”
原以为近来一直闷在家里的宝琴,得知此事后必然雀跃不已,谁成想宝琴却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笑着挽住她的胳膊问:“平常总把你林姐姐挂在嘴边儿,如今终于又能见着了,怎么反倒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哪有。”
宝琴都囔着做出否定,但那粉琢玉砌的小脸上,却掩饰不住的显出惆怅来。
薛宝钗见状便认真了许多,正色道:“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说着,又转头往堂屋里张望。
“姐姐想哪儿去了!”
宝琴见状忙道:“母亲最近身体大有好转,我也不是为了这个烦恼——总之,是我自己的事情,姐姐你就先别问了,能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就告诉你了。”
见不是婶婶的身体出了问题,宝琴又一副守口如瓶的架势,宝钗这才放弃了追问,只叮咛道:“等去了王府别苑,你可千万别再这么垂头丧气的。”
“姐姐只管放心就是。”
宝琴一口应了,姐妹两个又闲话了几句,宝钗便识趣的主动告辞。
宝琴将她送出了院门,等折回自己闺房里,翻出一封刚刚拆开的信,却是忍不住又叹息起来。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她的心情还相当不错,直到收到了这封来自林黛玉的信,情绪才陡转之下。
盖因在信中林黛玉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拒绝了焦顺,兼祧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唉~
林姐姐这也太……
难道是因为自己接二连三的去信催促、打探进展,使得林姐姐起了逆反心理?
可这毕竟是关系到后半辈子的大事,林姐姐应该不会这么草率吧?
罢了、罢了。
林姐姐到底是个有主见的,自己可以主动相让,却不能越俎代庖替她决定什么。
薛宝琴将那封信塞回信封里,颓然的倒在了床上,虽然理智上觉得这也不能怪林姐姐什么,但自己当初也是抱着极大的决心,才将焦大哥让渡给林姐姐,谁成想……
同时更让她感到为难的是,自己该如何向焦大哥解释?
先是自己主动放弃,如今林姐姐又选择了拒绝,倒好像焦大哥成了什么人人嫌弃的东西……
唉~
焦大哥难道还不够优秀吗?为什么林姐姐就能一点都不动心?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即便是宝琴这般心性豁达的,也忍不住生出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念头。
毕竟无论她再怎么猜想,也万万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其实是三姑娘多线出击齐头并进,焦某人逼不得已被迫毁约。
而林黛玉,不过是在被动接受这个结局之后,又默默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