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温和有礼的杨延竟是那般能饮,这样的人,又怎会因今夜几盏酒便乱了方寸?
“郡主——”
当玉奴觑到自家主子复杂变化的神色,思索了片刻,小心道:“有一事,奴婢觉得有些蹊跷。”
李绥闻言看过去,便见玉奴垂下眼眸低声道:“待太尉夫人离去,兰皋院的人进屋整理之时,有一个婢女却是不小心打翻了香炉——”
听到这里,李绥秀眉轻轻一抬,果然玉奴接着道:“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多留了个心,盯着那人,没想到她竟趁这机会将那些香灰收拾出了屋子,还寻了无人的地方将那些香灰倒掉掩埋起来。”
说着话,玉奴一边从袖中抽出自己的丝帕道:“奴婢待她走后,悄悄取了点带回来——”
当玉奴展开丝帕,露出里面残存的香灰,李绥垂眸看了眼,随即道:“你立刻将东西送去云岫那里,悄悄地让她瞧瞧再来回话。”
当玉奴应声退出去,屋内再一次陷入无边的寂静。
若今日之事的确是有人作祟,那他的意图该是什么?
若是为了破坏她与杨延的联姻,便应该不留余地,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闹到人尽皆知,无法收拾。
但如今看来,此人似乎并无这样的想法,反而还能让姑母快速应对,到最后只是送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九歌。
原本她曾怀疑,前世里九歌的消失,和后来作为萧妃再次出现,是杨彻的手笔。
可如今她觉得这个想法似乎错了。
杨彻若只是为了争夺杨延的位子,大可如她所想,早早将今夜之事公之于众,到那时杨延没了父亲李章的支持,便是没了李家的支持,将来的世子之位,太子之位还能否得到都是未知数,更何况是帝位。
又如何在今日留下这许多余地,直到最后等杨延登基,才用九歌来行离间之事,毒杀杨延,嫁祸于她。
原本有更为一劳永逸的办法,杨彻断不会这般拎不清,舍近求远。
可若不是杨延,那这个人是谁?
李绥很明白,今夜布局的这个人,便是日后那个以九歌母子构陷于她的那个人,从他今日的行为而言,若他不打算毁掉她与杨延的联姻,便能反观出她与杨延的联姻与他而言或许是有益的,甚至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到底,会是谁——
“郡主——”
就在此时,玉奴已然行色匆匆而来,凑到李绥耳畔,以极低的声音道:“今夜的事的确有问题。”
“云岫姐姐方才看了,说这香灰原本是普通的白檀罢了,但里面掺杂了些旁的东西,似乎是西域那边独有的一种香,若单独用倒没有什么,可偏生和那西域盛产的蒲桃酒用起来,便会有催生情意的作用。因而西域只有一些并不正经的酒肆胡姬才会以此招揽客人。”
听到这里,李绥移开眸子,转而看向案上因微风而闪烁飘忽的烛火,过了片刻才缓缓出声道:“那你便去暗中查查,今日那倒香炉的婢女这些日子都与谁有所接触,再对一对时间,看其中谁这些日子又正好是出过府的。”
“是,只是郡主,奴婢担心那婢女是否会有人于她不利?”
李绥闻言摇了摇头,拾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即道:“今日岚皋院方出了事,若再死一个婢女,只怕反惹人疑心,布局之人断没有这般愚蠢,但难保日后不会,你便派人好生盯着,若遇着急事,可便宜行事。”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