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看着肉激动地眼睛发亮,听云琅这样说,连连点头,然后就快速的抱着木盒回到了父亲身边,高举着木盒要父亲吃肉。
父亲只吃了一小片,就把其余的肉片放在儿子的嘴里,让儿子吃。
他在边上的山坡采来了母鹿最喜欢吃的嫩草,放在母鹿的嘴边,朝云琅拱手道:“多谢郎君赐食。”
云琅摇头道:“这不是赏赐,是交换,你帮我喂养母鹿,我给你饭食,非常的公道。”
父亲很木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琅的话。
倒是旁边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人笑道:“今日出门不算白来,父慈子孝,肉食者颁奖,当上行下效,各安其道,人心融融,可见陛下教化有方。
少年人,可愿意与老夫共饮一杯无?”
云琅起身施礼道:“长者有邀,云琅敢不从命。”
中年人捋着胡须大笑道:“果然是名门之后,只是你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聚敛积实,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
汝当戒之。”
缙云氏不才子实在是太有名了,但凡是读过《人本纪》的读书人没有不知道的。
这也是缙云氏最大的遗憾,无论是谁都能拿他来训诫缙云氏子弟。
云琅恭敬地献上自己的食物,请中年人品尝,中年人皱着眉头吃了一片冷猪肉,眉头散开,瞅着云琅道:“精于美食,果然不负饕餮之名。”
云琅施礼道:“祖上遗祸人间,儿孙辈勉力回报天下就是,总有一天我缙云氏依旧会名扬天下。”
三绺胡须的中年人大笑道:“少年人如潜龙腾渊,自有鳞爪飞扬之态。
只是要多做,少说,而后才能名扬天下,老夫静候云琅之名再入我耳。”
说完话就递给了云琅一杯酒,云琅双手接过一饮而尽,交还就被躬身道:“瑾受教!敢问长者姓名。”
中年人仰天大笑道:“人称铁面督邮的方城就是老夫之名。”
云琅拱手后退,这是一名大汉的官员,不好再继续攀谈。
吃完饭后,云琅请辞,方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眼看着云琅牵着梅花鹿离开了茅草亭子,一个戴着面纱的锦衣女子来到方城面前道:“夫郎缘何对次子青眼相加?”
方城笑道:“无他,老秦人子嗣,多教诲一声没有错,只是次子秉性孤傲,并未向我求索什么,且看他日后的造化吧。”
“一介贫家子而已。”
“少君一向精于刺绣,难道就没有看出此子的衣着吗?”
妇人噗嗤一声笑了,轻声道:“自然是看了,绸缎料子不错,却是西蜀织造,秦人尚黑,然他一少年着黑最是不妥,这套衣裳应该是用长辈的衣衫修改过来的。
不过,制衣的针脚倒是新颖,尚未得见。”
方城饮了一杯酒道:“大汉代秦久已,秦之士族自然会遭受灭顶之灾,摇尾乞怜者方能存活,然,此类人没了士人节操,最是不能重用。
余者,有不愿食大汉禄米遁入深山的,也有离开故土四处流浪的。
然,这些人大多是志向高洁的真士人,他们的子弟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仅仅是一顿饭,少君当看出两者之云泥之别。”
妇人瞅了一眼吃东西吃的忘我的肥胖少年,不由得掩着嘴巴笑道:“夫郎高见。”
与督邮方城一杯酒,就省了云琅非常多的麻烦。
这一番礼遇不过是发生在路边的茅舍内,看到的人却不少。
黔首百姓距离他更远了,那些混杂在人群中的猎夫也收起了一些不好的心思。
原本他们在等云琅落单,好捉回去之后卖与喜好男色的贵人,大汉贵族偏好男色亦非秘密,即便是当今陛下也与韩嫣朝夕相处,不忍分离,如此美少年可比同样的美女值钱的太多了。
云琅自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绑架,屁股遭灾,离开茅草亭子之后还在仔细的回味方城这个人。
这是他见到并有交流的第一个大汉官员,从他的言谈举止上来看,这些家伙的素质很高。
这样的人仅仅担任督邮这种小官,看来刘彻手下确实有点人才济济的样子。
“不好弄啊。”云琅哀叹一声。
那个治军非常严格的羽林郎已经让他对大汉的军队充满了期待,没想到,今天钓鱼又钓到了一个督邮,这家伙眼光犀利,很不好糊弄,再跟他攀谈下去,这家伙就该追问自己的家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