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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又非常不喜欢小孩。
他的命里有很多坑,将近五分之一都是小孩挖的。
有段时间,陈又放学回来,老远看见一群小孩在那玩耍,跳皮筋啊丢沙包啊什么的,他都会嗖地跑掉,绕路回家,他是真的被坑怕了。
陈又没想到会在任务世界碰到小孩,单单是养大成人就是他遇到过的最困难的事。
这么近距离接触着,感官的抵触放大数倍不止,他总是在控制自己的麒麟臂,唯恐一个没忍住,把小孩打的嗷嗷叫。
这会儿,陈又猝不及防,被压在床上,让一个孩子撕咬,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打吧,人是个几岁的小孩,纵容吧,凭什么?咱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也不比谁特殊啊。
“四哥,我想拍死他。”
系统说,“拍吧。”
陈又说,“拍了,我的任务怎么办?”
系统说,“黄了。”
陈又,“……”
他悲愤的呜咽一声,难得争取到一次可以自由选择任务世界的机会,结果就千幸万苦地抱了块大石头回来,砸自己脚上了。
脖子上淌出温热的液体,陈又痛的头皮都在发紧,他现在已经无比确认了,如果可以,这二狗子真的会吃了自己,可见有多厌恶,憎恨。
谁说的小孩子不记仇来着?
谁说的小孩子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来着?
又是谁说的小孩子心性单纯天真来着?
都是骗人的!
陈又感觉脖子上被啃下来了一块,呵呵,你自找的,他抓住小孩屁||股上一块肉,很凶残地一拧。
小孩啃他的动作一顿,显然是疼到了,下一刻就更加发起狠来。
陈又骂骂咧咧,拽住小孩的一只胳膊,将他往床底下甩去,成年人和四五岁的孩子力量悬殊,这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孩摔在地上,头仰着,小胸膛大幅度起伏,嘴唇上都是血,红彤彤的,很吓人。
陈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一部电影里看到过的鬼娃娃,他赶紧抓抓手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卧槽,真是够了。
为什么不能是你拍手我拍手,我俩做个好朋友的节奏?非要动不动闹的你死我活这么残?
陈又去把脖子的伤口简单处理了回来,地上没有小孩,不见了。
“操!”
陈又把床底下和衣橱都看了,转身就去窗户那里,伸着脖子往下看,下面的街道昏暗,静悄悄的,一条人影也没有看到。
他跟系统说,“完了,小孩跑了。”
系统说,“祷告吧。”
陈又的面部狠狠一抽,匆匆穿上外衣,披头散发的就跑出去找。
晚上不比白天,周围的光线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说,人的精力也不咋地,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清风楼的地段不怎么好,陈又跑出那条街,转到东大街上去,那叫一个热闹,人声沸鼎一点都不夸张,两条街简直是一天一地的差别。
难怪风||月产业的前三都在这里。
陈又没心思去嫉妒那几个同行门前进进出出的客人,他焦急的找着任务目标,人好多,一个人要是真的想跑,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尤其是对一个小孩来说。
抓着一个人,陈又比划着问道,“大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孩?”
那大哥摇头,“没看到。”
别啊,一点都不带停顿的,一看就不走心,陈又说,“小孩穿着一件墨黑色的衣衫,脸上有几处伤,嘴巴破了一块,大哥你再想想,真的没有看到……”
那大哥挣脱开,很是无奈道,“弟弟,大哥的眼睛看不见。”
陈又,“……”
说了抱歉,他默默去问下一个。
这次换了个牵着小孩的妇人,陈又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应该能体会到孩子丢失的那种焦急和慌张。
妇人蹙起眉心,觉着这个陌生男子模样英俊,脸上的担忧也不像是假的,她思虑一番,便开口问道,“你的孩子丢了?”
“是的,就在刚才,”陈又哽咽着说道,“他想出来玩,我说天色已晚,明日再带他出来,谁晓得我只是去上个茅厕的功夫,他就自己跑了。”
“这大晚上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孩子还小,分不清善恶,我怕孩子再遇到个坏人,那我就是去见孩子他娘,也没脸面了。”
妇人惊讶,“孩子他娘莫不是已经……”
姐啊,你的关注点错了啊,陈又用手捂住脸,“没了。”
妇人拉着自己的孩子,她为之动容,留下两滴伤感的泪水,“我明白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辛苦,这样,我让底下的几个家丁上四处给你找找。”
陈又连忙道,“谢谢谢谢。”
他像模像样的作揖,衣襟就全开了。
妇人的脸微红,“你这公子,怎的这般模样就出来了?”
陈又低头把衣服整理整理,“我这也是太急了,就没顾得上。”
妇人再次落泪,说你的孩子有你这样关心他在乎他的爹爹,真是他的福气。
陈又只是笑笑。
屁,那小屁孩恨不得一眨眼就长大,把我给杀了。
哎哟,脖子好疼,手指头跟耳朵也疼。
街市上人来人往,大人笑,孩子闹,小贩们卖力自己的货品,声音非常嘈杂,甚至有点吵。
陈又等的时候还在拿眼睛不停的扫动,等着,二狗子,把你拽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不知道多久,几个家丁过来汇报情况,妇人转述给陈又,“家丁们已经在四周找过了,没有看见公子的孩子。”
陈又道了谢,刚要走就被妇人叫住,递过来一锭银子,他认得,这是十两。
妇人说,“这银子拿着吧,以后有困难,可以去南苑找我。”
陈又错愕的捧着银子,天上掉馅饼了?
系统说,“别捧着了,赶紧收起来,小心被贼惦记。”
陈又赶紧把银子揣怀里,“我早你说过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跟妇人道别,陈又边跑边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叫,“二狗子,你在哪儿啊——”
他知道自己这么喊,小孩肯定不会应声,而且还会跑的更远。
但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也不管了。
陈又找着找着,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公子,这满大街的,公子小姐好多,他也不认为是在叫自己,所以就没寻着声音去看个究竟。
直到一个家丁穿着的男子跑到他面前,他才认出来,就是先前那个妇人手底下的。
“这位公子,我们按照您说的特征,在城西杂货铺旁边看到一个小孩。”家丁说,“您跟我去夫人那里走一趟,看一下是不是。”
陈又立马跟过去,还没走近,他就扯起了一边的嘴角,朝地上碎了一口,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
蹲在地上的可不就是二狗子。
妇人指着小孩,开口问道,“公子,这位可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见男子奔过来,一把将小孩捞在怀里,那样子特别激动。
陈又把小孩的脑袋往胸前揉,使劲的揉,往死里揉,特么的,跑啊,不是能耐吗,接着跑啊?!
“我的儿啊,你真是让爹一通好找啊……”
小孩说不了话,只是一个劲的挣扎。
这一幕落在妇人以及几个家丁眼中,就是淘气的孩子比较常见的举动。
还没玩够,就被爹爹找到了,所以心里老大不乐意,闹着脾气,这是小孩的天性。
妇人说,“公子,既然你已找到孩子,就好生带回家去吧,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别让孩子一个人偷跑出来了。”
陈又说是,感激道,“多谢夫人。”
避免暴露自己不是孩子爹的行为,他不再多说,把二狗子扛在肩头,快步离开。
走到拐角,陈又突然就有一种危机感,立刻将小孩放下来,他敢肯定,再晚一步,肩膀一准要遭殃。
小孩站到地上,身子晃了一下。
陈又注意到他的脚扭到了,可能是在跳窗的时候,那一下太猛,直接就给扭了。
厉害啊,脚扭了还这么能跑,你咋不上天呢二狗子?
“你跑什么?”
小孩抿紧嘴巴。
陈又把他拎到自己面前,这种身高的优势短时间都不会失去,“我是打过你,对你做过一些事,但是这些日子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
“如果你爹在世,也会告诉你,做人要知恩图报吧?”
小孩猛地抬头,冷冷的瞪过去。
陈又俯视着他,“怎么,我说错了?连大夫都说你不行了,让给你准备后事,是我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的,不是你的恩人是什么?”
咦,怎么了怎么了,听了这话,二狗子不但没有一点感恩,反而愤怒了是几个意思?
系统说,“他以为你是想搞他。”
“我不搞小孩。”陈又抽抽嘴,“大人我也不搞的好么?”
系统说,“可是你曾经试图搞他,还当着挺多人的面,闹出很大的动静,孩子有心理阴影,因为你,受到了很大的心灵创伤。”
陈又委屈,“那是廖王八蛋,不是我!”
系统,“二狗子不知道。”
陈又,“……”烦人。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姐姐的家丁说是在城西发现的二狗子,那……二狗子是不是要去找爹啊?
之前陈又提到过,二狗子他爹安葬在城西来着。
想了想,陈又就强行把小孩带到他爹的土包面前了,地上还有几个纸钱,被土渣埋着,露出来了一点边边角角。
小孩瞪大眼睛,看着土包前立放的墓碑,他没上过学,识的字不多,但是他有偷偷去学堂后面看,自己的名字和爹的名字确是识得的。
墓碑上竖着一行字,陈大富之墓。
二狗子他爹的爹还是有一点点文化的,人在世的时候,不喜欢在家待着,吃完饭就出去瞎逛,很喜欢上茶馆听书,当初得到灵感,觉得大富大贵这几个字非常好,就记下来了。
二狗子他爹这才有了名字。
陈又轻声说,“看见了吧,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把你爹下葬了。”
小孩走到坟包前站着,一动不动。
陈又看着小孩的后脑勺,“不跟你爹说两句话?”
几秒后,想起来了什么,他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不起啊,二狗子,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扑通一声,小孩突然就跪下来,对着坟包咚咚的磕头。
陈又吓一跳,那声音非常响,他上前去拽小孩的胳膊,“好了,对你爹磕三个头就够了。”
小孩推开陈又,继续磕头。
陈又皱眉,来劲了是吧,行,磕吧,老子不管你了!
他急冲冲的走了,又气冲冲的回去,把极其执拗,还非常讨厌的小孩拖走。
再回东大街的时候,行人明显少了几波,路空旷了些,好走了不少,小贼也就不好藏匿了,不像之前,走几步就要去摸摸钱袋还在不在。
陈又看到卖糖葫芦的,还是上次那个老大爷,他低头问小孩,“糖葫芦要不要吃?”
小孩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陈又把他拖过去,买了一个糖葫芦给他,“吃吧。”
小孩冷冷的撇了撇嘴。
陈又气的翻白眼,克星,二狗子,你绝对是上天派来阻止我回家的小克星。
他也不再把热脸贴上去了,就把糖葫芦拿到自己的嘴边,一口一个的吃,边吃还边咂嘴。
回去后,小孩就发起高烧。
陈又烦的哦,从来就没这么烦过,对着一个孩子,他的那些招数都不管用了,一比较起来,竟然给他一种之前几个世界很容易的错觉。
多可怕。
陈又唉声叹气,问系统这是为什么。
系统说,“孩子的思维还很单一,他已经认定你是坏人,那你就是。”
陈又抹了把脸,“可我真不是啊。”
系统说,“原主的身份是你自己选的。”
“不要跟你提这破事,”陈又自我安慰,“时间会证明的。”二狗子只是不会说话,其他方面都和正常人一样,一定会感受到他的温暖和父爱的。
系统说,“你加油。”
陈又靠在床头守着小孩,觉得自己哪天回去了,被老爸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的去收养了一个小孩,肯定会想起在这个世界的一幕幕。
孩子太难搞定了,什么变态,神经病,都比不上。
第二天开始,小孩就不吃不喝,别说药了,连一口水都喂不进去。
春桃刚被冬枣刺激过,心情很差,他阴阳怪气的说,“爷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不过那股子风早晚有过去的时候。”
言下之意,到那时候,该怎么着还是得怎么着,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孩没有任何反应。
春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上前几步,盯着床上的小孩,“再问你一次,药还要不要喝了?”
小孩依然是那个样子。
春桃冷哼,“反正我是来过了,是你自己不喝药,跟我也不相干。”
门口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春桃。”
春桃的后背一僵,他煞白着脸转过头,“爷……”
陈又走过去质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春桃的眼神躲闪,明显的心虚,这会儿他害怕起来了,“奴……奴家什么也没……”
陈又喊来夏秋冬,对他们说,“都给爷听好了,从今往后,谁敢在小孩面前乱说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舌头,爷会亲自动手给他割掉。”随便说说,那么血腥的事,哥是做不来的。
春桃嘴巴里的舌头一抖。
“还有,”陈又沉着脸道,“春桃一天不准吃饭,你们三个给爷监督好了,要是让他吃进去一粒米,你们也就去陪他吧。”
夏秋冬事不关己的应声,“是。”
春桃知道自己逾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中,小孩都没有一丁点变化,好像外界的一切人和事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陈又苦口婆心,“人不吃饭不喝水是会死的,而且死的很难看。”
没声音。
陈又直接就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再去捏住小孩的下巴,给他硬灌进去,还没来及的让他咽了,就给全部吐了出来。
操了,还真治不了你了是吧?
陈又擦掉小孩脖子里的水,问系统怎么让一个人有活下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