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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郡主与和尚
“我前半生诵经为佛,后半生诵经为你。”——闻净
***正文***
作为一个郡主,姬雅姒的前十几年过得非常的顺遂。父王手握重兵盘踞一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里,她是身份最尊贵的一人。并且父母感情和睦,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十几年如一日的如胶似漆无人插足,她这个长女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更多的疼爱和纵容。
底下有一个亲弟弟,乖巧听话,除了看上去冷了点其余的都很好。
她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被要求足不出户学一些所谓的女儿家该学的东西,而是被养得和男孩子一般。
父母的纵容让她拥有了和大部分普通女子不同的成长经历,她想识字看书就有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前来教导她。她想学习骑射,就有父亲帐下的将军们亲自为她当老师。
只要是她想要的,父母都会双手捧到她面前,等弟弟再大了一些,也开始保护着她这个姐姐。毫无疑问,姬雅姒是在一个被宠爱着的坏境里长大的。顺风顺水,然而姬雅姒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被养成一个娇蛮的大小姐。
她大气爽朗,容貌俏丽,一手骑射功夫不输于男子,甚至比起弟弟和父亲来都要略胜一筹。兵法策略那些她也是从小就开始学习,所以她很清楚自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要么造反,要么被除掉。姬雅姒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女子就不需要操心这种事,在她看来她和父亲弟弟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要保护自己的家和亲人。
但是显然她的父母们并不是这么想的,在她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给她寻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姬雅姒很清楚,他们是觉得,或许在不久之后自家就要遭难,不管他们的造反能不能成功,万一失败了,她这个已经嫁出去的郡主或许能逃过一劫。
姬雅姒完全不能接受父母的这种好意,她从懂事起就学习各种知识,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为的就是能为这个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如今怎么可能避开。于是她第一次和父母闹了矛盾。
“我们家雅姒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在整个南方,没有哪家小姐比雅姒更尊贵优秀了。就当是为了爹娘完成心愿,选一个男子相处试试,若是不喜欢我们再换,就是婚后觉得不开心,我们也能和离另找喜欢的。”她的王妃娘也是个不羁的性子,前南朝公主遗孤,所以说出的这番话真是随意的很。
姬雅姒明白爹娘的心思,却无法认同,这么多年她看着自己的爹娘这么相处,心中也是期盼着日后有一日,自己也会遇上那样一个让自己心动,甘愿为她束起发换下男装穿上裙替他生孩子的男人。不管如何,不是这样随意的找一个将她当成往上爬的梯子的家伙。
只是她再不愿意,铄王和王妃还是开始安排了无数青年才俊在她身边转悠。原本只是她和弟弟在一起玩的秋季狩猎,变成了一群人争相在她面前表现,姬雅姒看着就觉得排斥,忍不住心情烦躁起来。
她骑在马上大声说,若是骑射比不过她就不要再想得到她的青眼。然后抽出箭射中了林间一只鸟儿,只是射中了一边翅膀尖上的一片羽毛,接着刷刷刷三箭齐发,看也没看连续射出了共十支箭,角度刁钻的形成了一个囚笼,把那只扑腾的鸟儿关在了羽箭形成的囚笼里。
“谁能用一支箭救出里面的鸟儿,再来与我说话吧。”她说完就打马离开,看也没看那些人。
她就是故意为难人没错,可是她并没能得意多久,就在她转身奔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结果她转身回去,恰好看见一个光着脑袋的年轻僧人将她的箭全部□□,放走了她困在里面的那只鸟儿。
从来都是天之骄女的姬雅姒在大庭广众之下惨被打脸。于是她恼羞成怒的抓了那捣乱的僧人直接关了起来,既然他放走了鸟儿,那她就关他三天。
姬雅姒怎么都没能想到后来会是那种发展,第二天玉京中皇帝的圣旨传到了汝阳,要给她赐婚,一个玉京里的二品官员。她要是真的嫁过去无非就是变成皇帝手里辖制自家父王的棋子,可是若是父王直接拒绝,说不定战争就要提前开始,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她的弟弟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她想了一夜,凌晨时冲进了外院临时被当做囚牢的厢房,将里面关着的和尚抓了出来,将那和尚拖着上了马然后奔出了城。在城里的时候她还没忘记对着追赶她的王府护卫喊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宁愿和他私奔不做这个郡主了,也不愿意嫁给其他人。”
姬雅姒很清楚会被传成什么样,她会变成一个毫无名声与人私奔的,不知廉耻的女子。但是没关系,这样至少能缓和如今的局势,就算是拒绝,她也不能让自己的父王去做,这个方法最合适,至于对她的影响她全然没在意,反正她没想嫁人。
黎明时分,她离开了汝阳,骑着马冲进了山路,彻底甩掉了后面跟着的人。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随手扯出来的那位临时充当‘私奔对象’的和尚。
她之前并没有仔细去看那和尚长得如何,可现在她这么骤然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年轻和尚有着一张俊秀清俊的脸。她跑的匆忙,其他都没顾得上,现在看看他们的姿势其实不太好。比她还高的和尚被她圈在怀里,坐在马背上耳根通红身子僵硬表情恍惚,看起来就知道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这种充满了悲壮的时刻,姬雅姒忽然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却临时被她抓来做了‘奸夫’的和尚,脸上的表情给逗笑了。她坏心的凑上前,在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呢,和尚。”
似乎是终于被她出声给惊醒了,那和尚一愣之下挣扎起来。
“喂,你别乱动啊!”姬雅姒慌张的勒紧缰绳,但是依旧没能控制住马,因为刚好要经过一个低矮的悬崖,再加上和尚那么一挣扎,他们两个就摔下马团在一起摔了下去。
最后的结果是,和尚一手抓着崖壁中间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一手抱着姬雅姒,两个人吊在那里不上不下面面相觑。
往下看,这个距离要是摔下去了很有可能断手断脚,往上看,距离也很远,没有能借力的地方,压根没法爬上去。
初升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但是姬雅姒只想叹气。应该说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喂,和尚,算我连累你的,抱歉,你要是想放开我也行。”
“女施主不用担心,贫僧不会放手的。而且是贫僧方才的动作才连累的女施主摔下来,该道歉的是贫僧才是。”年轻的僧人眼中温和语气真挚,似乎是真的完全没有对她有丝毫不满。
姬雅姒诧异的抬头看他,这和尚是脑子有问题吗,她把他关在厢房两天,又突然抓着他上马,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他倒是不在意,还是说和尚都是这种以德报怨的德性?
在看到他脸上不像作假的歉意,姬雅姒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坏心。她笑了一下,故意说:“哦?你不会放开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抱着我会坏了我的名节?”然后她就不出所料的看见他脸上红了一片,抱着她的手也不自在的动了动。
“贫僧是出家人,不论男女在贫僧看来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你还脸红?”
“贫僧、贫僧第一次出寺门历练,之前一直在寺内后山清修,从未这么近的接触过女子,因而……因而……”他声音嗡嗡的,因而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我是你第一个抱着的女子喽?”姬雅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好让他那只手休息一下,当然她的动作让他又是一僵,脸上已经红的不行。“哎呀,随便抱女孩子,和尚,你这可不是出家人所为。”
大概终于反应过来来她在故意逗他,和尚不说话了。他不说话姬雅姒就觉得无聊,又问他:“我叫姬雅姒,和尚你叫什么?”
“贫僧闻净。”
“女子的闺名不能随便让人知晓的,可是你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她笑的不怀好意。
“……”
“你之前干嘛去动我的鸟儿啊,我的计划都被你打破了。”
“万物有灵,每一个生灵都是珍贵的,若无必要,不当肆意玩弄。”这回闻净和尚说得很认真。
“可那是我的猎物,也就是我的东西,你放走了就是不问自取,你不觉得自己应当赔我?”
“贫僧放走了女施主的鸟,所以被女施主关起来也是应该的。”依旧是语气认真的和尚。
“你为什么说话都不看我,这样不尊重我。”
“……”
闻净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他出了净山寺之后,还是第一次觉得世事艰难修行不易。他明明在寺中论佛从未输给任何人,平日里虽然话少了一些与人交谈也没有困扰,可为什么此刻就是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两个人就这么吊在那大半天,期间闻净无数次被姬雅姒逗的哑口无言窘迫不已,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点都看不见羞恼生气的模样,脾气不可谓不好。
最后,闻净觉得如此吊在这里实在不好,抱紧怀里的女子,护住了她的身体,一松手就摔了下去。
他们的运气不错,姬雅姒什么伤都没有,就是落下来的时候晕了一下,闻净就糟糕了一些,许多地方擦伤,一只手骨折,摔下来因为垫在姬雅姒身下被震的直接吐了一口血。
“你没事吧?”姬雅姒有些担心了,想要去扶他。这回闻净身手奇快的远离了她,嘴边还溢着血呢,就赶紧摇头说:“贫僧无事。”紧紧盯着姬雅姒,生怕她靠近的样子。
这倒霉的和尚说要将她安全的送离这片树林,到镇子上去,姬雅姒只能再一次感叹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个没脾气的。想着,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担心他一个人是不是会被人欺负了,完全想不起来现在在欺负他的就是她自己。
晚上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树林,好在姬雅姒身上背着弓箭,晚饭就是她射下来的六只鸟。本来准备射兔子,但是看一眼旁边的闻净,她箭头一转刷刷的光射鸟了。这回闻净并没有阻止她。
“咦,你怎么不阻止我杀生?”
“阿弥陀佛,女施主,妄杀确实不该,但现下却并非妄杀,所以贫僧不会阻止。”
啊,原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不知变通嘛。姬雅姒刚想完,把拔了毛的鸟放在火堆上烤,就看见闻净坐在那堆鸟毛边上念往生咒。
姬雅姒:“……”
“你要吃吗?”
“贫僧乃出家人,不食荤腥,多谢女施主好意。”闻净扭头继续念经,念得姬雅姒眼皮子直往下耷拉,然后她就睡着了。
两人在树林里过了一夜,姬雅姒睡的迷迷糊糊,醒来好几次都看见闻净坐在火堆前,见她看过来就道:“女施主请放心休息,贫僧会看着周围,不会有危险。”
第二日一早,姬雅姒趁着如厕的时间钻进了荆棘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十几个果子。将手里的大半果子扔给闻净,她咕哝道:“什么都没吃你不饿吗,麻烦的和尚。”
在原地等着她的闻净拿着果子一愣,连忙道:“谢谢女施主。”
两人又走了半日,终于进了城。闻净二话不说就要告辞,被姬雅姒押着进了医馆,把他的伤处理完了。两人一出医馆走上大街,姬雅姒还没来得及和闻净说什么,就感觉身子被撞了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腰间的钱袋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