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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实现了中国北方大统一的苻坚,
最后却败于淝水死于非命。
也许,他的英雄事业和传奇故事只是
要为一个时代揭开帷幕,
那就是半个世纪后的南北朝。
上帝之鞭
五胡十六国终结,南北朝开始那年(439),有一群“野蛮人”在迦太基的故址上建立了他们的王国。这些原本居住在西班牙的汪达尔人(Vandals)是渡过直布罗陀海峡来到北非的。经过十年的征战,他们夺得罗马帝国阿非利加行省的大部,并有了自己的国家。[1]
与此同时,中国的北凉被灭。
建都姑臧(今甘肃武威)的北凉是十六国中最后一个灭亡的,汪达尔人却不是建立王国的第一个蛮族。此前此后,中华和罗马都有许多险象环生的故事上演。因此这一年虽然意义重大,却既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
事实上,十六年后(455),汪达尔人又杀回欧洲。他们挨家挨户抢劫了西西里和撒丁岛的居民,然后在6月2日到16日的两个星期内,有条不紊地将罗马城洗劫一空,就连朱庇特神殿屋顶上的镀金铜瓦都被装船运走。
这是罗马的浩劫,却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在公元410年,也就是东晋灭亡十年前,劫匪则是西哥特人(Visigoths)。他们在罗马城内逛街似的洗劫了三到五天,然后南下而去。超载的货车和不尽的人流挤满了阿皮亚大道,其中甚至还有罗马皇帝的妹妹。
八百年不曾陷落的世界之都和永恒之城罗马,就这样被蛮族变成了随时都可以破门而入的库房,或牧场上待宰的羔羊,一如中国西晋时胡人眼里的长安和洛阳。
文明古国,似乎总是对付不了蛮族。
的确,对于罗马帝国而言,西哥特和汪达尔就是他们的胡人,只不过不叫胡或蛮夷,叫日耳曼(Germanic)。这是恺撒时代就已经有了的称谓(最早见于恺撒的《高卢战记》),尽管没有哪一种日耳曼人会这样称呼自己,正如中国的匈奴和羯不会管自己叫胡人。
实际上“日耳曼”跟“胡”一样也是统称,包括了许多被罗马视为蛮人的族群,比如汪达尔人、西哥特人、东哥特人(Ostrogoths)、勃艮第人(Burgundians)、法兰克人(Franks)、盎格鲁人(Angles)、撒克逊人(Saxons)、朱特人(Jutes)、伦巴德人(Lombards),等等。
当时的罗马帝国就处在这些蛮族的包围之中。他们不但潮水般地涌了进来,还纷纷建立起自己的王国:西哥特(419),汪达尔(439),勃艮第(457),法兰克(486)和东哥特(493),刚好也是五个,罗马则失去了帝国的一个又一个行省。这跟我们的五胡十六国又有什么两样?
岂止相似,可能还有关联。关联就在匈奴人(Huns)。
事实上日耳曼蛮族入侵罗马帝国,是被匈奴人用鞭子驱赶着的。不能确切地证明后者就是原先居住在中国的北匈奴,但似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些乌拉尔—阿尔泰系的游牧民族,长期在漫无边际的中亚大草原漂移,并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征战和迁徙把自己变成了锐不可当的力量。
作为蛮族中的蛮族,匈奴让蛮横的日耳曼人都谈虎色变闻风丧胆,更不用说罗马人了。公元374年,也就是第一次罗马浩劫的三十六年前,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越过伏尔加河,征服了顿河流域和黑海北岸的奄蔡人(Alans)以及东哥特人,逼得日耳曼蛮族狼奔豕突。
欧洲的民族大迁徙,从此开始。
首先逃进罗马境内的是西哥特人。他们在匈奴人越过伏尔加河的两年后,由于被追杀而渡过了多瑙河。这当然得到了罗马皇帝的批准,但付出的代价却很惨重:交出自己的武器,在罗马人的统治下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他们只能吃腐烂的食物,并被罗马官员任意屠戮。
这是让任何民族都无法忍受的。于是,不堪压迫和羞辱的西哥特人掀起了大暴动。他们像闪电划过山顶一样对罗马人发动了进攻,极其愤怒地扫荡了色雷斯(今保加利亚一带),并让御驾亲征的罗马皇帝瓦伦斯兵败身亡。
再过三十二年,他们制造了第一次罗马浩劫。
西哥特人因祸得福。洗劫罗马城九年后,他们在高卢南部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其他日耳曼蛮族为了躲避匈奴人的兵锋,也前赴后继地占领罗马帝国的地盘:西班牙、阿非利加、科西嘉和撒丁岛、高卢、不列颠等等,可怜兮兮的西罗马皇帝则成了日耳曼雇佣军手中的傀儡。
最后,日耳曼雇佣军的将领干脆废掉了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罗慕路斯·奥古斯都。西罗马帝国灭亡,只剩下东罗马帝国,正如中国的西晋灭亡,只剩下东晋。
西罗马帝国灭亡是在公元476年,但此前罗马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除了日耳曼蛮族的践踏和蹂躏,匈奴人也没有放过他们,尤其是在公元434年以后。因为在这一年,匈奴有了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领袖和统帅。[2]
这个人的名字叫阿提拉(Attila)。
他还有一个绰号:上帝之鞭。
阿提拉的事迹现在是只能看作传奇了。据说,他身材矮胖,肩膀宽厚,鼻子扁平,一双冷酷无情的黑眼睛深不可测,只有在看儿子的时候才露出温柔。他的生活则俭朴得像普通牧民:住在简陋的木屋里,用木杯饮酒木盘吃饭,可以称得上奢侈的只有一间石头砌成的洗澡房。
但是没有任何人胆敢因此而怠慢他,因为阿提拉的力量大到足以毁灭整个罗马世界。事实上早在公元443年,他就入侵巴尔干,兵进君士坦丁堡,逼得东罗马皇帝纳贡割地求和。到公元450年,他的胃口更大,竟要求西罗马皇帝拿出半壁江山作为他迎娶罗马公主的嫁妆。遭到拒绝后,阿提拉毫不客气地闯入西罗马,横扫欧洲直抵奥尔良城。
东西两罗马,都变成了匈奴人的屠场。
没有什么打击比这更具有毁灭性了。据说,上帝之鞭扫过的城市不再听得见鸡鸣狗吠。这就逼得罗马人跟西哥特人和法兰克人联合起来对付他,由此爆发了公元451年的沙隆战役。此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各五十万,想不两败俱伤都不可能,挽救罗马就更不可能。
幸免于难的只有罗马城,据说这还是由于教皇利奥一世(Pope Leo I)的苦苦哀求和重金贿赂。已经寇略了意大利北部的阿提拉退了回去,留下一片破碎的山河以供被他驱赶的日耳曼蛮族与罗马人共享或争夺。
这就是公元439年前后东西两个半球的天下大势:中国在走向统一,先是由胡人统一北方,然后由汉胡混血的隋唐统一全中国。罗马却在走向崩溃,替代统一大帝国的将是林立的小王国。它们都是日耳曼蛮族建立的,加快这个进程的则是亚细亚蛮族,是上帝之鞭阿提拉。
欧洲民族大迁徙年表
时间(公元) 事件
374 匈奴人越过伏尔加河,引起欧洲民族大迁徙
376 西哥特人渡过多瑙河
378 镇压西哥特人的罗马皇帝瓦伦斯兵败被杀
400 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入侵不列颠
410 西哥特人攻陷罗马
419 西哥特王国建立
420 法兰克人定居高卢,勃艮第人定居罗纳河流域
429 汪达尔人进入北非
439 汪达尔王国建立
443 阿提拉兵进君士坦丁堡
450 阿提拉入侵高卢,抵奥尔良城
451 匈奴与罗马和日耳曼联军激战于沙隆
453 阿提拉卒,匈奴帝国瓦解
455 汪达尔人攻陷罗马城
476 西罗马帝国灭亡
486 法兰克王国建立
493 东哥特王国建立
不过,上帝终于还是收回了他的鞭子。在与最后一位新娘进行了剧烈运动后,阿提拉暴毙在婚床上。死因可能是血管破裂导致的大出血,时间在公元453年。[3]
这一年,中国南朝刘宋的皇帝和太子双双被杀。皇帝是被太子杀的,太子则死在一位王爷的刀下。这位王爷自己当了皇帝,继承他皇位的人则将被另一位王爷杀掉。
两年后,汪达尔人洗劫了罗马城。
没有了阿提拉的匈奴人很快就从历史上消失了。他们融解在当地居民中,慢慢从蒙古利亚人变成了雅利安人。这个民族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直接成为今天匈牙利人的祖先,尽管他们也许在那里留下了不少后裔。
那么,中国的匈奴又如何?
匈奴继承大汉
阿提拉的祖辈们越过伏尔加河的时候,中国的匈奴人已经演完了自己最后一场大戏。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同一个民族,更没有材料显示他们之间有过联系,尽管西方史学家通常都将中国的匈奴人和阿提拉的同胞称为Huns,也尽管他们跟突厥和鞑靼一样都是蒙古利亚人。[4]
然而这两种Huns却不可同日而语。
区别是明显的。至少,阿提拉并不在乎罗马文明,中国匈奴人——准确地说是迁徙到内地的南匈奴,却对汉文明充满了敬意和向往。这种区别甚至表现于他们对双方通婚的态度:阿提拉把收编罗马和日耳曼姑娘看作对方纳贡的一种形式,中国南匈奴的看法则相反。
这里面的消息意味深长。
事实上,早在阿提拉把最后那位日耳曼公主抱上婚床的四百八十三年前,中国匈奴的呼韩邪单于就迎娶了汉宫的宫女王昭君。这样的联姻当然并非首次,第一次是刘邦将宗室女作为公主嫁给冒顿单于,之后的惠、文、景、武也纷纷效仿。目的则很明确:以女人换和平。
但这毫不妨碍南匈奴把自己看作大汉皇帝的外孙,如果他们想要这样的话。实际上在曹操执政的晚期,南匈奴的酋长就已经改姓为刘。他们的说法是:既然冒顿单于是高皇帝的女婿,我等当然可以使用外祖父的姓氏。
这可是汉高祖始料未及的。
刘邦当然也不会想到,五百年后,匈奴会宣称自己才是大汉王朝的合法继承人。公元304年,也就是西晋的太安三年,一位匈奴酋长在左国城(今山西离石)宣布自己是历史上第三位汉王。四年后(308)他迁都平阳(今山西临汾),又宣布自己是新的大汉皇帝。[5]
说这话的人叫刘渊。
刘渊本是汉化的匈奴。作为曹操任命的匈奴左部帅之子,他从小生活在洛阳宫中,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深受司马昭的赏识和名士们的赞扬。刘渊自己也胸怀大志。称王之时,有人提出要复兴呼韩邪单于旧业,刘渊却说:要做就做汉高祖、魏武帝,呼韩邪有什么好学的!
呵呵,好大的口气!
不过刘渊等人毕竟是汉化的匈奴,深知名正言顺的重要性,而上天也给足了他们机会。当时正值八王之乱,司马皇族内讧频起,骨肉相残。在刘渊集团看来,这就雄辩地证明天命不在晋,而在汉。汉人既然不能兴复汉室,那就交给他们的弟弟好了。兄终弟及,天经地义。
于是刘渊集团宣布,作为汉高祖的外孙和汉皇帝的表兄弟,匈奴有权合法地接管大汉政权,尽管这个政权即便从刘禅亡国算起,也已经中断了四十年。
剩下的事情便只是安排好演出。高皇帝刘邦、光武帝刘秀、昭烈帝刘备被尊为三祖,文帝刘恒、武帝刘彻、宣帝刘询、明帝刘庄、章帝刘炟(读如达)被尊为五宗。被魏和晋篡灭的汉,在匈奴的蒙古包里神奇地复活。
那么,这是汉文明的复活节吗?
当然不是。
事实上刘渊的理想是匈奴人做天子。对此,他其实说得很明白:夏大禹和周文王都是夷狄,谁当帝王难道有什么一定之规?国号叫汉,只不过汉有号召力。[6]
他这是借壳上市。
可惜汉匈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并非自称高皇帝外孙就可以化解的。晋武帝时,有人建议重用刘渊,反对派的说法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来刘渊称王,拥立派的说法则是“晋为无道,奴隶御我”。一个怨恨对方的种族歧视,另一个则时时怀有戒心,他们并不和谐。[7]
看来,即便是改姓为刘,匈奴在汉人眼里也仍然是胡人。因此刘渊的侄儿兼养子刘曜当了皇帝以后,便干脆撕下了假面具,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他也不再祭祀刘邦等人,而是以冒顿单于配皇天,高祖刘渊配上帝。[8]
不过刘曜已是“汉—前赵”的末代皇帝,成就帝业则是在刘聪时代,尽管刘曜也功不可没。刘聪是刘渊的第四个儿子,也在西晋的首都洛阳长大,小小年纪便成为闻名京城的书法家、汉学家和汉语作家,堪称冠绝一时。
刘聪,岂非更是汉化的胡人?
然而刘聪身上流淌的却是匈奴的血。他身材高大膂力过人,能拉三百斤的弓,绝非西晋那些文弱书生可比。因此他不但在受到威胁时毫不犹豫地夺取了皇位,也把西晋最后两个皇帝和他们的王朝都送上了断头台。
两位晋帝都是被刘曜俘虏的,一个在洛阳(311),一个在长安(316)。他们被刘聪杀掉时,一个三十岁(晋怀帝),一个十九岁(晋愍帝)。死前,他们都充当了刘聪的酒吧服务生,倒酒,洗杯子,晋愍帝还被叫到厕所里为刘聪翻马桶盖,随行的晋臣无不失声痛哭。
刘聪一怒之下,便把他们都杀了。[9]
其实就算不杀,这些人也生不如死。怀帝投降后,刘聪封他为会稽郡公,还请他吃饭。刘聪说:当年你做豫章王的时候,朕跟一位朋友前去拜访,你说闻名已久,给朕看你写的歌词,送给朕许多礼物,这些事还记得吗?
晋怀帝说:臣岂敢忘,只恨当时不识龙颜。
刘聪说:你们家骨肉相残,怎么那样厉害?
晋怀帝说:天命在大汉(刘渊政权),所以臣家要为陛下打扫房间腾出地方,这是臣等的“自相驱除”。如果臣等精诚团结,弘扬武皇帝的基业,陛下如何能得天下?
好一个“自相驱除”,真可谓无耻之尤!刘聪听了却大为满意,当即赏给他一个漂亮女孩,尽管后来刘聪还是毒死了这亡国之君,并把那姑娘据为己有。[10]
这样看,怀帝已是奴颜婢膝,为什么还要杀他?
仇恨,还有恐惧和厌恶。
实际上刘聪的两次杀人,原因恐怕都在这里。有一天他外出打猎,让晋愍帝穿上军装担任开路先锋,沿途民众见了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于是刘聪敏感地意识到,人心在汉在晋,不在他们这个假冒伪劣的。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现状和现实。除了杀人,他想不出别的办法。[11]
那时刘聪的心里,一定五味杂陈。
心情复杂是必然的,因为身份认同是大问题。事实上当刘渊集团自称大汉的合法继承人时,也就同时意味着承认汉政权才是正统,汉文明才是正宗。因此他们是入汉入华,不是乱汉乱华,更不是灭汉灭华。问题是,当时又有谁能这样理解?就连他们自己也未必想得清楚。
民族大融合,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实不但汉人与胡人,就连胡人与胡人也有矛盾,有冲突,有斗争。晋愍帝被害十一年后,匈奴的“汉—前赵”也灭亡了,举起屠刀的正是另一个胡人。他杀了前赵末代皇帝刘曜,把中国北方变成了自己的舞台。
这是公元329年的事。此时,距离中亚匈奴人引起的欧洲民族大迁徙(374),还有将近半个世纪。
从刘渊称王到刘曜被杀,汉化匈奴人的这个政权只存在了短短二十五年,就像流星划过夜空。然而大一统的局面却被撕开了口子,清风带着血腥吹了进来,新民族和新文明则将在血与火的交汇中诞生。只不过这万里长征的接力赛,还得有更多的火炬手才能跑完全程。
羯人石勒
接替前赵的是后赵。
后赵的皇帝是石勒。
石勒是羯人。
羯(读如竭),又称羯胡。他们可能是小月氏(读如月支或肉支)的后裔,可能是西域胡的一种,可能是匈奴的附庸或混血,也可能是伊朗人种。总之,分布在上党(今山西潞城一带)的羯人是来历不明和形迹可疑的。但以其深目、高鼻和多须,一望便知非我族类。[12]
实际上羯人也备受压迫和歧视。我们知道,胡的本义是兽类下巴的垂肉,这就已是蔑称。羯本义则是割去睾丸的公羊,那就更是蔑称。称为羯胡,实在是侮辱至极。
羯,是胡人中的胡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弱小的民族。他们很可能是作为匈奴人的战俘或奴隶而被带到中国的。因此,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羯人的权益得不到任何保障,只能做牛做马任人奴役。西晋官员甚至把他们当作商品投放市场,辗转贩卖时头上都戴着木枷,两个人共一副。
石勒就是这样的奴隶。
奴隶石勒原本是个羯人部落的小帅,多少也算有点身份。然而他们民族的命运是那样悲惨,这个小帅便注定要受尽磨难。事实上他当过佃农,做过买卖,还打算干贩卖人口的勾当,只不过并州刺史抢先一步,把他也抓去卖了。
幸运的是,买主解除了他的农奴身份。不幸的是,获得自由的石勒又落入乱军手中。这就让他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忍气吞声是没有出路的。羯人要想摆脱被奴役被宰割的命运,唯有自强。
石勒揭竿而起。
从乱军手中逃出后,石勒召集山野亡命之徒,拉起了一支凶悍的土匪队伍。以此为本钱,他由打家劫舍而攻城略地,由投靠他人而占山为王,终于完成了从奴隶到将军的转换,成为匈奴汉国一员骁勇的战将。到刘渊称帝第二年,石勒攻陷了冀州,兵力也增加到十多万人。
关键时刻到了。
作为草莽中崛起的枭雄,石勒完全可以继续他的杀戮生涯。作为屡被汉人欺辱的羯胡,他也有了报仇雪恨的资本。然而公元309年的石勒,却表现出对汉文化的敬重和向往。他在军中为汉族知识分子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叫君子营,还将汉人张宾尊为谋主,奉为上宾。[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