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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湖面,凌波飘渺,似雾似纱。湖水清澈见底,湖底的海藻如发丝般相互缠绕,纠纠缠缠。从天空望去,这碧绿的湖水,犹如一颗翡翠,透着晶莹。
一艘精致华贵的画舫在湖中荡漾,肆意飘着,若不是船尾有些涟漪,恐怕不会让人觉得它在运动中。
船上,全身裹在黑甲里的飞云骑只透出一双冷厉的眼睛,戒备四周,把守着各个环节。
船头,两个少女,一个红裙,一个黄衫,相依着,惬意的欣赏四周的美景。不时遥指远处的景色,招呼身边的人一起看。
楚清懒洋洋的依靠在船舱中的睡榻上,望着外面的景色,任由轻纱拂过绝色的容貌。嘴角噙着的笑容,还有微弯的双眼,都显示出此刻她的心情很不错。
与睡榻相对的另一边,垒砌一个高台,台面与舱面大约不到一尺,方方正正。上面铺上了上等的绣品,点燃了熏香,香炉上青烟袅袅,将这清雅的香气弥漫整个舱室。
水千流不羁的躺在上面,一手撑在绣品上,一手端着一个金杯,把玩。金杯里的琼浆玉液在轻微的摇晃中散发出淡淡酒香,掺杂在焚香之中。
楚清赏着景,他却赏着楚清。两眼微醺,嘴角含笑,这本是一副醉态,可是,今日,他却还滴酒未沾。
“文青竹找你作甚?”似随意的问出,但他眼底隐藏的认真,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
楚清并未回头,只是懒洋洋的答道:“唔,文大人想要与楚清再续前缘。”她并未称呼我,而是楚清,潜意识的,她在文青竹的问题上,把自己和前楚清分得很清楚。
就算这个身体的主人曾经真的和文青竹有什么,又爱得多么的深入骨髓,那也都是前楚清的事,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水千流双眼一眯,一道冷芒从缝隙中划过:“你不会答应了吧?”他可还记得,曾经眼前的女子还未那人投湖自尽过。
楚清眸光移动,白了他一眼,嗤笑:“你这是看不起我。”
笑意从嘴角拉大,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非也,我只是担心你年纪轻轻,经验不够,被人用花言巧语骗了去。”
楚清凝望着他挑唇,戏谑的道:“说得好像阁下经验十分丰富一般,若真如此,那楚清真是要好好讨教了。”
水千流嘴角一抽,有些心虚的将杯中被他把玩了半天的酒一饮而入。
“清儿,你可别误会我。你知道,很多传言并不可信。”水千流尝试解释。
“误会你什么?”楚清眨了眨眼,懵懂无辜的看着水千流:“是误会逍遥王的好色无度,闺阁女子人人自危呢?还是误会天下第一公子的风流无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呵呵……”水千流讪讪而笑,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些传闻中,小部分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极大部分是以讹传讹。可是,现在被楚清挑明,他倒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楚清眼底浮现轻笑,转回头,继续望着窗外如梦似仙的景色。
望着她身姿的轮廓,还有美到令人窒息的侧颜,水千流脱口而出:“清儿若是要嫁人,不如嫁我?”
楚清背上一僵,清幽的眸底泛出复杂情绪,却又在一息后平静下来。她并未回头,只是无声而笑:“王爷说笑了。”
“句句肺腑之言。”水千流认真的道,身子也坐直,凝视着她的背影。有些话,说出来后,反而让他心中更加下定决心。
楚清的笑容缓缓收敛,扭头看向他,眸光平静的道:“为何?”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坚定不移的话语,从眼前如谪仙般的男子口中而出。世间女子恐怕都无法抗拒,从此两心相依,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是,楚清却早已经觉得忘情绝爱。清幽的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我相交,如知己良朋不好么?为何偏偏要扯到男女情爱之上,图添烦恼。”
委婉的拒绝,让水千流第一次感受到打击的滋味。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却不想,他并非特殊的那一个。
“清儿不喜欢我?”水千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似询问,又似解释。
楚清缓缓摇头,移开视线,她不想去看他失落的模样,让她十分不舒服。“与你无关,是我的问题。”
水千流抬眸,看向她,眼中突然浮现痛苦之色:“清儿已有心上人?”不自觉的,宇文桑那张充满阳光,带着异域风情的脸进入了水千流的脑海中。
楚清怅然一笑,清幽的眸与他相对,红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我无心的。”
水千流皱眉,似不懂这几个字中的含义。
楚清眸光移动到瑶池的湖面上:“早在我从湖底醒来之时,心便被我弃之。”她回过头看向水千流,抬手附在自己的心口处:“这里面是空的。”
水千流眉头皱得更深,有些不信。
楚清淡然一笑,靠在榻上,语气轻缓的道:“若心还在,即便如冰窟,终归还有捂热的一天。心没了,做什么也都无用了。”
话音刚落,白影一闪,水千流突然出现在她神情,双手撑在榻的双沿,俯身凝视,眸光闪动:“我不信。”
楚清没有半点紧张,耸肩笑道:“你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两人四目相对,水千流好似想要抓住楚清的谎言,而后者却坦然待之。片刻,水千流突然一笑,站起来,如天神一般俯视着楚清,狂肆而霸气的道:“好,既然你说你没有心,本王就让你生出一颗心来,而且这个心只能属于我。”
楚清眯眼,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飘渺入仙的男子身上,感受到这种王者霸气。
垂下眸光,楚清叹息:“何必如此?”
“本王乐意。”水千流挑唇,邪肆的笑容让他整个人多了些捉摸不清的邪气。
楚清嘴角一抽,移开眸光,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无聊。”
可是被说是无聊之人,却仰头长笑,那笑声冲破云霄,引得画舫甲板上的其他人纷纷侧目,心中都想着,这位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从文青竹的画舫转到水千流的画舫上,又在瑶池上飘飘荡荡了一个下午,水千流才让画舫靠岸,重回青檐小车,楚清拒绝了水千流的相送,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向城中而去。
她此刻还不知道,等她回到家中,等待她的是什么。
……
青檐小车,穿过城中主街道,兜转一番,终于到达楚家的大门外。
楚清刚从车上下来,见到家中大门紧闭,左右邻舍都对着她指指点点,见到她眸光扫过,又闭嘴,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悄然而生,楚清拾阶而上,酒酒快一步敲响大门。
很快,大门就被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头来的门房一见门外站着的三人,先是一愣,之后便激动的一边大喊,一边向屋中跑去:“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酒酒疑惑的扭头看向楚清,后者轻轻蹙眉,抬脚进入家中,两人紧紧跟上,顺便把大门关闭。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小姐回来就好。”
一路上,不少闻风的下人都跑了出来,看到楚清,眼底都浮现出一丝欢喜。
如此的反常,让楚清心中的不安越深。
她加快脚步,进入前庭正屋,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向都深居内院的郦氏,而自己的父亲却不见踪影。
“母亲!”楚清唤了一声。
郦氏抬起丝帕,轻拭掉眼角的泪痕,站起来,向楚清迎来:“阿离回来了?”
郦氏握住楚清的双手,从指间上,楚清就感觉到了她手指的冰凉:“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问还好,这一问,郦氏还未出声,她身后站着的丫鬟、嬷嬷都嘤嘤的哭了起来。
楚清眉头一皱,眸光环视,突然冷声道:“哭什么?楚家还在呢。”
众人噤声,抬起红红的眼眶,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一声冷绝的清喝。这还是他们家那个柔弱似花,嘴角永远挂着笑容的小姐么?
就连郦氏都有些不适应的看着她,眼神复杂,喃喃的道:“阿离。”
如此反常,楚清心中已经肯定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正色的道:“母亲,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呢?”
能让家中女眷哭泣,男丁又六神无主的情况,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家中的主心骨出了事。楚家的主心骨是谁?自然是楚正阳。
从她来到楚家后,一直都是在楚正阳的掩护下,出谋划策。此刻她这般镇定的询问,都大大出乎了家中仆人的意料,而郦氏则是恍然的看着她道:“你父亲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如何带走的?”楚清皱眉问道。
“脚链锁拷。”郦氏咬牙,眼中又再泛红。怕是又想起丈夫被带走时的情景。
“是何罪名?”脚链锁拷,是针对犯人的。楚清忙问道。
郦氏浑身一颤,分不清是怒气还是害怕所致。她看着女儿,眸中满是气愤:“通敌叛国,煽动民暴。”
楚清双眼一眯,一道冷芒从眸底而过。她心中冷笑,文青竹啊文青竹,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并不傻,如此栽赃陷害的罪名,可不是谁都敢用的。
她刚刚让文青竹吃瘪,后者还放话要他好看。这才前后脚功夫,自己的父亲就被陷害入狱,就是唱戏也没有那么巧的事。
“母亲莫慌,父亲不会有事。”心中猜出原委之后,楚清对母亲安慰道。
郦氏垂眸,掩住心中思绪,强颜欢笑道:“阿离不怕,你爹爹没做过的事,谁也不能冤枉了他去。你今日出去一日,许也累了,先回院里休息。”
“好。母亲也休息一会,说不定你一觉醒来,爹爹就回来了。”楚清有些心疼的看着郦氏憔悴的神色。
将母亲劝回房中休息,楚清又对家中奴仆吩咐一番。在没有了男主人的情况下,她这个嫡亲大小姐的话,让这些人心中有了一分着落,不再似之前那样惶惶不安。
回到梨园后,楚清立即吩咐酒酒:“去给刘大人送一份拜帖,就说爹爹仓促入狱,我要给他送些衣物和吃食,还请他行个方便。”
“是,奴婢这就去。”酒酒应声后,立即转身离去。
“断刀和扶苏等人何在?”楚清又问道。
名柳向前一步回答:“他们奉小姐令,在寻找合适的孤寡之人。”
“传信让他们立即回来。”楚清抿了抿唇,接着又吩咐:“把徐冲也叫来见我。”
“是。”名柳领命而去。
房中只剩下楚清时,她脸色一下变得阴郁下来,眸中冷光连连,狠戾开口:“文青竹,你要跟我玩,可就别后悔。”
断刀和扶苏很快便回到了楚宅,就连徐冲也隐秘的潜入梨园之中,三人跪拜楚清之后,楚清立即吩咐:“断刀,我要你密切监视钦差文青竹的一举一动,随时来报。扶苏你将收录的人转移到山寨之中,另外加快和扈家的交易。”
“是。”
断刀和扶苏领命。
楚清又看向徐冲,眸光阴狠:“我要你在一夜之内,将文青竹向安宁富户索要金银,被拒后,构陷莫须有罪名陷害百姓,以权谋私的事情传扬出去,要整个受灾之地人人皆知。”
“属下定不辱命!”徐冲抱拳道。
楚清拂袖,三人立即退去,按照各自的任务分头行事。
三人前脚刚走,酒酒就回到了梨园之中,递给楚清一块腰牌,将刘贺之言转告:“小姐,刘贺说抓了老爷之事,他事先并不知情,而是由钦差直接下达的命令。他心中也相信老爷是无辜的,却又不能过于忤逆钦差,所以只能给你这块腰牌,夜里乔装进大牢探望老爷。”
楚清冷笑,接过腰牌:“这个老狐狸,倒是精明得很。高坐在旁,谁也不帮。就一块腰牌,还想让我记他的情不曾?”
“那小姐,我们……”酒酒迟疑的看向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