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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在宫中慢慢走着，许久没有走这些宫道，但是她都记得，也都很熟悉，那种冷清的感觉一直都存在。

建宁不知道顺治会不会答应，但是她好像看见了曙光，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一个人，这也是很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沐夕宫，许久没有来，看着很是荒凉，以前总觉得这里存在着美好的记忆，其实，她的回忆和这里一样的荒凉。

现在正是冬日，只是太阳晒的暖洋洋的，并不冷，这荒凉在建宁眼中就变成了宁静。

“没想到公主来到这里了，皇上担心外面太冷，让妾身给公主带件披风来。”说着，董宛便上前亲自为建宁披上，系上扣子。

董宛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给人亲近的感觉，建宁便是想拒绝，也无法对董宛说出来，只点头道谢，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建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董宛，只是以前并没有特别思考这件事，以前除了吴恙、皇帝哥哥、孔四贞，所有人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现在，她对每个人好像都定义了“喜欢”“不喜欢”“厌恶”……

董宛也越来越好憎分明，以前可以宽宏大量的对待每个人，现在凡是惹到她的，她都要还回来，是不是在宫里，人的胸怀也变小了？那些年走过的路看过的佛经，好像都没有用了，这也算是大彻大悟吧。

过了好一会，董宛才笑道：“公主，妾身听皇上说，公主打算和离？”

建宁点了下头，道：“是的。”

董宛一直都不明白建宁为何这么的自信，这么的……勇敢！这些话怎么能说的出口？

当初她何尝不想？

可是她不也为了家族，为了博果尔……博果尔还是死了……最少最后她入宫，外人也没有质疑过襄王妃董鄂小宛。

董宛笑道：“公主知道身为大清公主该有的责任么？”

建宁看向董宛，道：“我从小在慈宁宫，太后就教过，以身上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为荣，决不能丢了皇家的脸！时刻记得自己是爱新觉罗氏的女儿。”

董宛压下心中的压抑，这语气与神情真真和太后一样，都那么的自信还有与生俱来的高贵，董宛勉强笑道：“可是公主若要和离……不就丢了皇家的脸么？”

建宁不说话，只看向宫殿，曾经，她和皇帝哥哥在这里追逐打闹过，弄的浑身是土，脏兮兮的，太后回去便告诉她这句话。太后其实很少管教她，只是在她犯错了，就告诉她那句话，她很小的时候其实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建宁喃喃道：“是么？这样就是丢脸了？”是啊，不说她的姐妹们没有一个和离的，就是历史上那么多的公主，也很少离合，倒是苟合的不少。

建宁听过的戏折子不少，不过没有人敢讲这些，但是佟嬷嬷担心她与吴恙出什么事，暗中讲过那些故事，那些公主没有一个好下场，可是她没有不贞，没有苟合，她光明正大的和离不行么？

董宛以为建宁听进去了，继续道：“公主，您自生下来，就享受这些荣华富贵，您成亲后，虽然或许不喜欢额驸，可是额驸因为您是公主，也只得行君臣之礼，这些都是当公主的好处，到公主需要付出的时候了，公主怎么能退缩？”

建宁慌忙的道：“我当然知道，没有大清没有皇室，就没有我，可是，可是，只是和离，便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也很快就会消失的，或者想什么其他的办法，别让人注意这件事。”就好像你和皇帝哥哥一样。

最后这句话建宁没有说出口，她有些不忍这样直白的伤害董鄂小宛还有顺治，但是眼神却泄露了她所想的，他们其实是差不多的，不是么？

董宛自是明白建宁的想法，那件事已经成为她心中的耻辱，每夜都会如刀割心一样的疼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放着博果尔尸体的房间，还有她念经的声音，而现在也就只有念经才让她平静，说来也可笑，她明明对佛经不屑一顾，却还很依赖。

董宛很讨厌建宁，建宁总是让她想到自己的黑暗，她总想一下子撕裂建宁的单纯与骄傲，想想就畅快，只慢慢劝说：“公主，不一样的。您嫁给吴应熊就是对大清最好的回报，满汉一家，您为大清做的贡献是别的公主不能比的，一旦您和离，影响的不仅仅是大清，还有皇上。皇上素来疼爱您，若万一应下，那么青史上就留下了皇上的骂名，公主，您忍心么？”

建宁听了一时愣住，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麻木就就像一块石头，轻声道：“我这一辈子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不喜欢的人？”

董宛摇头道：“是嫁给吴应熊。”换句话说，建宁便是此刻死了，也完成她的任务了。

建宁，唯一活着的价值就是嫁给吴应熊！满汉一家！

若建宁真要一意孤行的话，不是她死就是吴恙死……

董宛又多了几分同情，公主又怎么样？也不如她快活，继续劝道：“公主，您是皇上最疼爱的人，不喜欢吴应熊便不理会他，您可以暗中干些自己喜欢的事……”这语义再明显不过了，她怎么能只让自己在黑暗中挣扎？建宁也便的和所有人都一样才好。

建宁木木的摇摇头道：“我不会的。”不能和离怎么办？她想过的一切美好都不见了，她是不可能强求皇帝哥哥让她和离的，她是不可能让皇室受辱的，她是大清公主呀。

董宛一时不明白建宁到底怎么想的，这个“不会”是坚定和离，还是不会暗中干喜欢的事？

董宛又忍不住劝道：“公主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喜欢，有的时候喜欢不过是因为太孤独。”